远洋曲11
感情和生活趋于稳定的李民皓日子愈发过得安逸，基本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有情绪波动。
眼下坐在他对面的曺容仁可能算一个。对方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的，翘着手一脸“给我个解释”的表情，柔和但坚决。李民皓似乎还闻到了愈创木的味道，揉了揉鼻子，有些不自在。曺容仁似乎是掐准了姜旼丞出门的时候找到他，镜片后的目光把他钉在沙发上。
李民皓思量许久觉得这件事好像没什么能为自己开脱的借口，遂破罐破摔：“是我告诉他的，如果不是我告诉他，哥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见他吗？”
曺容仁被这一记反问噎住了，他从很早之前就觉得有一天他们会再见，不管是朴载赫找到他或者是他回韩国找朴载赫，冥冥之中的直觉让他心安理得地逃避到了今天。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到了一个略微自负的地步。曺容仁罕见地被李民皓压制住了，手指换了好几个动作，不安地交叉着，嘴唇抿成一条线，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指甲，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李民皓也很为难，他信奉有问题就要快刀斩乱麻，因此不能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曺容仁捋了一下思绪，“其实我当时出国之前，和他吵了一架。”李民皓像一只惊到的猫一样弹起来，“你们居然会吵架啊！”所有人印象中的曺容仁都是永远温和的，朴载赫更是只要他哥拉下脸就立刻认输的类型，很难相信会吵架。李民皓明显对“居然会吵架”更有好奇心而不是“为什么吵架”，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兴奋地有些不合时宜，慢慢缩回沙发里：“为什么啊？”曺容仁揉了揉眉心：“不记得了，应该还挺复杂的。”
“啊，一孕傻三年居然是真的，不过这时间不止三年了吧。”李民皓的吐槽被曺容仁一记眼刀堵了回去，又小声嘟哝了什么，大概是自己绝对不要生孩子之类的话。“你应该明白Omega这种生物一旦察觉到危险就会下意识逃避，这是天性，不是个人意志力可以控制的。我后来推断应该是他提了什么可能对我有害的建议被我拒绝了。”曺容仁顿了顿，扯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手指抚上无名指处的戒指，“又或许是他直接付诸行动遭到我的反扑。”李民皓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们俩的关系看似长久又牢固，实际上曺容仁的脾气没那么好，朴载赫本身又是性子比较激烈那一类型的Alpha，真的发生冲突估计方圆十里劝架的人都要被揍飞，他暗自佩服曺容仁居然把冲突压缩到如此小的范围，以致于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场冲突的发生，要是自己的性格估计真的会劝架，然后就会被人道毁灭。
“那这样看起来，冷却一下关系真的是……比较有必要的……”李民皓尝试性地给一点建议：“不是，可这确实没必要一躲就躲这么多年吧！连我都是第二年才找到你的。”“金玎玟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李民皓的“没必要”一下子吞回肚子里，曺容仁当时选择出国不全是为了尝试新环境，是真真切切想要尝试开启自己职业生涯第二阶段的，Omega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因为体质问题会在职场上束手束脚的，尤其是他们这种靠身体素质吃饭的职业选手，怀了孕基本就宣告生涯结束了。看样子曺容仁是对这事完全没有准备的，不然以他谨慎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原有冲突上朴载赫还做了什么。李民皓突然觉得朴载赫还能活到今天确实是曺容仁存了仁慈之心，换了性格刚烈一点的Omega估计不是打进警察局就是法院见了，这完全就是畜生行径！
温柔又因为没休息好而带点低哑的嗓音消弭在空气中，李民皓抱着抱枕呆呆地陷入思考，他抓重点的能力一向很差，这会子只是在想自己的介入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他的性格相比这两个人显得分明很多，一时间不能理解其中弯弯绕绕。良久，他把下巴抵在抱枕上，“虽然我实在没搞明白。但是姜旼丞告诉我，你和他说过‘有些事说不好’，如果这件事敞开了说会不会结果好一点啥的……哎呀总之你们两个人的事我肯定不会再主动插手了行吧！”李民皓气鼓鼓地收紧手臂，印着漂亮纸片人妹妹的抱枕惨遭蹂躏，漂亮的面孔皱成一团。曺容仁失笑：“他连这个都和你说啊。”
李民皓骤然安静下来，本来好好的悲伤气氛被他这么胡搅蛮缠一通反倒是有些尴尬。抬起手指向曺容仁的手：“你手上还戴着戒指，那小子是瞎子吗，这都看不出来。既然闹掰了还戴着以前送给你的戒指，你们俩真的好难懂。”说这话的时候手却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耳垂。这个微小的动作被曺容仁捕捉到了，他站起身，拿起外套：“你的樱花耳坠也是最近才不见的吧。”李民皓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地叫：“我才没有一直戴着！这不一样！”
曺容仁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李民皓最烦磨磨唧唧的人，皱了眉头拉长调子：“还有什么要说的！”曺容仁扶在门框上的手动了动，“赞镕哥要走了，他那套房子留给那个小姑娘了。”李民皓怔住了。
金玎玟站在训练室，紧张不安地咬着牙关，在朴载赫跨进训练室的一瞬间冲过去，当着全练习室的人把朴载赫拽走。被拽走的朴载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小孩抬头直勾勾盯着他，好半晌才冒出一句话：“长得也不像我啊……”
朴载赫：？？？
搞了半天朴载赫才反应过来，金玎玟怀疑曺容仁以前在俱乐部就职过但是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因此才这么抗拒。在瞪着人畜无害大眼睛问工作人员的时候，工作人员好心地给他科普了俱乐部历史。当然，也包括那些星星怎么来的。工作人员是个姑娘，在讲到第二颗星星的时候还顺手八卦了一手教练情史，兀自回味了半天才觉得自己和小孩子说这个有点不合适，翻出手机给他看历届队员合照，还不住地感叹：“我就是因为特别喜欢当年这个队伍才来这边工作的呢，真是怀念啊，不过你既然来了队伍居然不知道俱乐部历史，真是太奇怪啦——”后面的话金玎玟全部没听见，他看着捧杯合照里面除了已经见过面的姜赞镕和小姜教练还有那个天天对着他碎碎念的教练，以及其他没见过面的人，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看得他眼皮直跳肌肉僵硬。
怎么没人告诉他他妈打过职业还是世界冠军啊！
金玎玟十几年来的人生观出现了一丝裂缝。根据他接下来这几天互联网考古的结果来看，自己消失了目前为止大部分人生的亲爹，正是那个每天在训练室拿着写字板敲自己脑袋的教练。金玎玟花了好几天消化并接受这个事实，思考为什么自己爹妈分居这么多年而他妈闭口不提他爹、自己亲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他儿子、他妈把他送进全寄宿学校是不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接触外界以此找到自己爹、自己眼睛比爹妈两个人都大算不算基因变异等问题。最终决定自己主动找他爹说明情况。
朴载赫正犹豫着要不要流两滴泪笼络一下儿子的心，好让自己的火葬场之路啊不是追妻路走得顺利一点，金玎玟兜里的手机响了。
“啊，是，我知道了。”金玎玟平淡地回答，还没再次开口电话就挂了。
“谁啊。”
金玎玟皱着眉头：“我妈。”
朴载赫猛地从靠着墙的姿势站直：“他说什么了！”
“他说要回去美国解决一些工作的事。然后……”
“他说姜叔叔最近要离开首尔，让我去找我爹。”金玎玟烦躁地挠挠头：“他又知道啦！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朴载赫一时风中凌乱。
TBC
啊——好烂啊——好拖啊——
